第六十二章：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微讯电话中，寂如流年声音平静无比。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人更加害怕。
影视剧里，多多少人走向死亡，都是这般的平静。
因为，平静，有时候，也代表了真正的心死。
一瞬间，直播间的气氛直转而下。
原本还发着弹幕666哈哈哈的观众，像是被人勒住了喉咙一般，脸上的笑意，刹那消失。
旁边正打算拿起笔记本和笔的顾潮平，手忽然一顿，看向妹妹。
而远在魔都，时刻注意直播间情况的李溪，在看到这一幕后，身子更是猛地立起，眼眸瞪得滚圆，目光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惊愕。
没有人想到，这一次的幸运观众，竟然会在电话中，说出自杀二字。
那这哪里是幸运观众。
这是厄运啊！
无论是直播间的观众，还是顾潮平顾霜下兄妹，还是运营李溪，他们都无比清楚一件事。
自杀，绝对不能发生！
绝对不能发生在直播间！
因为，这事一旦发生，那么，直播间面临的只有一个结局。
封！
毕竟，现在是信息大时代，同样也是舆论大时代。
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在网上发酵传播，都有可能从一个小小的波浪，席卷成滔天海啸。
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若是这网名寂如流年的观众，最后真的选择了自杀。
那么即便自杀这行为他早有决定。
舆论亦会把锅甩在顾霜下身上。
谁让顾霜下没能阻止观众自杀的念头？
到时候，别说是顾霜下直播间，便是寰宇直播，便是整个直播行业，都会被推到风尖浪口。
退一步来讲，纵然是直播行业没有因此受到大冲击。
但寰宇主播背上直播间观众自杀舆论事件，对于一个新主播而言，是会选择寰宇，还是选择其余两家同规模的星云、沧海？
这想都不用想啊。
“喂，110么？我在寰宇直播，主播顾霜下的直播间看到有人想要自杀……”
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慌，不顾周围人的震惊，李溪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
她知道，这事绝不能瞒。
报警，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的，就看顾霜下了。要求不高，只希望，她能拖住。
拖到想要自杀的幸运观众所在地，被警察查出。
“兄得，你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是啊。看你之前的话，也是一个看过霜酱直播的老观众了。千万别自杀啊，这样一自杀，霜酱以后还能直播么？寰宇铁定不行了，其余地方也不会签约啊。”
“就是啊。再说了不想想霜酱，你也要想想自己的父母啊。自杀了，父母多伤心。”
直播间弹幕纷纷，每个人都在劝着寂如流年。
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寂如流年的声音，依旧从微讯中响起，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开着电脑看直播，大家的弹幕我都看得到。事情我都懂，曾经我也是给人做过开导。但是很多事，轮到自己了，却往往难以看开。”
“你们知道什么叫孤独么？随便跟大家说个片段吧。那是我到达帝都的第一年，参加工作拿到第一笔收入后与同事聚餐，喝酒至醉。每一个同事，都有人来接，唯独我，踉踉跄跄的走着去地铁口。”
“包厢里的暖，遇到外面风的冷，一下子，肚内未曾消化的酒与食物连连翻滚。硬忍了几分钟后，终于是没忍住，靠着一颗树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又挺着不能睡。”
“等到吐干净，酒劲过去，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摸摸手机，零条信息，零个来电。”
“只有那棵树，支撑了我整整七个小时。”
微讯电话中，寂如流年讲的很慢，很细。
从参加工作，到辞职待在出租房。没有朋友联系，也不敢打电话给父母。满怀的雄心壮志，逐渐消磨沉沦。
寂如流年就这样讲着，从第一分钟，讲到第十五分钟。
声音没有想象中的哭咽。
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到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再次开口。
人家把什么都看淡了，这还怎么安慰，怎么劝？
“放心，不会连累到霜酱你的。我会过几天，再离开这个世界。谢谢你今天的倾听。谢谢。”
“歌就不用写了吧，嗯，就这样……”
“账户里好像还有点闲钱，顺带离开前刷点礼物吧。”
微讯电话中，能听见轻微的鼠标键按动声。
直播间的人一片寂静，弹幕寥寥无几。
就看着礼物游艇与幸运星在直播间公屏里不断刷动。
而此时，一直处于倾听状态下的顾霜下，从沉默中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直播间老观众。如果是，你应该会略微清楚的了解到一些。其实，无论是我，还是我哥，都曾面临过生死。我哥从死神手里回来过，而我则是在父母长逝，哥哥植物人后，几度想过自杀。”
“关于自杀。我想过很多，也做过很多。我想，我应该可以以一个过来者的身份，告诉我当时想要自杀时，途中的一些情况。”
“比如，先在千度搜索，如何自杀。”
如何自杀？
顾潮平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妹妹。
从寂如流年开口说出自杀二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等会如何劝阻了。各种思路在他脑海里汇聚，想出了数条应对方法，就等着现在，寂如流年即将挂电话的绝佳时机。
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正在他找到机会，将要开口的时候，妹妹居然比他更快一步。
出于对妹妹的信任，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神经依旧紧绷，以便随时的补救。
毕竟，自杀这事，实在是太大了啊。
“啥情况？霜酱劝人自杀？这时候怎么可以火上浇油呢！”
“我怎么听的一脸懵。感觉像是劝人自杀，又感觉不是。什么千度搜索啊。”
“？？？再看一会儿，真要是劝人自杀？那我也只能说霜酱飘了，都开始作死了。”
听到顾霜下的话，弹幕再一次纷纷扰扰了起来。
没有人听懂顾霜下话语中的意思。
不少观众疑问，质疑，甚至于退出直播间。
然而，顾霜下并不在意。
她就这样，听着微讯中寂如流年的呼吸声，打开电脑网页，将屏幕投映到直播间，当着十五万观众的面，千度搜索，如何自杀。
“今天，我哥讲了不少暖心的故事，也画了几幅暖心漫画。其实，我也曾发现过一个暖心的瞬间，就当我在千度搜索如何自杀时。”
顾霜下声音如春风，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微带着笑，点击千度一下。
一瞬间，页面跳转。
搜索结果，就这样直接呈现。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搜索结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自杀贴，也不是一些有关自杀的问答。
而是一个极为显眼的框。
框内。
三行大字清晰可见。
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但我们仍然可以疗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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