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卡片
伴随着呛人的烟雾与阵阵头痛，罗夏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冲到厨房把热水壶关了。
什么时候烧的水？为什么地上还有抹布垫？
若不是受到惊吓，刚刚醒来的罗夏可能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心肌缺血一样难受，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和过来，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手腕上没有手表，身上没有卡片，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荒谬的噩梦。
拿自己的梦境去麻烦朋友查实确实是很丢脸的事，不过罗夏此时此刻有一种浑身发毛的预感，就像坐在娱乐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丧尸从黑暗中偷袭自己一样。
一种异样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不主动寻求机会，情况就会越来越糟。
“嘟，您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或转接语音提醒……”
遗憾的是，苏鹏并不在，罗夏也不知道他之前找自己当管理是不是想当甩手掌柜。
要打给林淑雨或陈冲吗？罗夏怀疑他们俩都和心智牌有关，只要自己不要脸一点，拿蓄意谋杀未遂做威胁向他们逼问情报，应该可以……
“嘟，您播的号码是空号……”
“嘟，您播的号码已停机……”
罗夏开始有点慌了，他尝试着联系自己能够信任的所有人，却发现不是停机就是关机，根本没有能接通的。
什么情况，打了盹儿就世界线错乱了？
罗夏收拾房间迅速洗了个澡，不知为何，那种被跟踪的，被盯上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尽管他现在觉得很饿，却不敢自己做饭吃。
洗热水器都是先烧热，再拿干燥的搓澡手套隔着手掌关闭电源才敢洗，炊具刀具都是小心翼翼的收进柜子里。
随后，罗夏决定动身前往苏鹏的网咖，这样巨大的精神压力他是难以独自承担的，不找朋友问清楚，以后恐怕是寝食难安了。
苏鹏曾经给过罗夏一张VIP金卡，上面的地址很详细，距离也近。
最坏的情况，罗夏还可以报警，先和警察一起呆着总好过独自承担。
“老板，一杯冰绿豆汤。”
罗夏擦了把汗，接过冷饮按在太阳穴边上勉强让自己镇定一点，眼看公交车靠近，遂跟着人群开始排队。
车近，罗夏慢吞吞的跟在后方，混在人群里让那股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减弱了不少。
但是，怪事并未停歇，反而变得越来越多。
罗夏拿着钱包往刷卡器上贴，却是怎么刷都没反应，打开钱包一看，发现自己的公交卡居然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画风阴沉血腥，曾出现在“梦里”的诅咒卡！
“你要有麻烦了……”
耳根脖子处忽然有人吹了口冷气，微弱而邪恶的耳语惊得罗夏浑身一个哆嗦，连忙将诅咒卡拿出来丢掉，慌乱之余塞进去2枚硬币，抓着扶杆钻到了最挤的后门边。
“没长眼睛啊！踩到老子脚了！”
“别挤啊你，不急着下车老往门口挤什么挤，本来人就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儿就下。”
罗夏连连道歉，拿着绿豆汤的手放在哪也不对，随着公交车的一阵阵摇晃，被燥热空气蒸得不耐烦的人群显得更加暴躁。
好在没出什么事，公交车驶过几站以后，罗夏下车转车。
这是一条馆子街，类似于大学城商业圈和美食街的结构，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学生络绎不绝，许多面馆摊子的占道经营也没人管，更是有人喜欢坐在街边的树荫下摆桌子打麻将。
香辣牛肉和蒜末鸡汤蒸煮的香味传来，罗夏看了眼手机导航，下一趟公交车还有很久才来，便去买那家老字号的杂粮卷饼。
排队等候，心神不宁的罗夏目光四处游弋。
起初，闹市的环境噪音让罗夏觉得很混乱。
慢慢的安静下来，罗夏注意到那边的麻将桌旁，一个孩子的哭闹声格外刺耳。
“妈妈，我要吃卷饼，我要吃卷饼！”
小孩抓着妇人的胳膊不断摇晃，边上还有他的一个同伴，妇人似乎正陷入紧张的牌局，表情显得极为不耐烦。
“一边去，找你爸要去，别把妈妈打麻将的‘火气’都吵光了。”
“我要吃，我要吃嘛！”
“你烦不烦，再吵老子打死你，刚吃牛肉又吃卷饼你吃不醒啊！”
“走不走！给老子滚！我数，一！二！三！”
女人话音未落，小孩已躲到一边。
一边抽着烟，一边和三位对手打得唾沫横飞，全然无视小孩委屈的表情和坐地上耍赖的举动。
这样的家长在这座城市很常见，罗夏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别人的家庭，别人的教育，不关罗夏的事。
默默的等来一份卷饼，罗夏便走到站台去等车，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眩晕，仿佛感冒发烧没胃口一样，明明刚刚还很期待的卷饼，此时此刻却毫无滋味。
捏在手里，卷饼似乎有点硬过头了，好像脆饼填料是炸焦的一样。
背后被刺伤的地方隐隐有点幻痛，这让罗夏倍感无力，只是觉得时间变得很漫长，越是在意那辆公交车，就越是等不到。
就在罗夏陷入恍惚眩晕状态之际，他忽然觉得手边一动，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抓着他的塑料袋就往旁边扯。
“给我，你给我，我要吃！”
小小年纪，力气竟是不一般的大。
罗夏眼看那塑料袋要被拉破，下意识的松了手，却是被这小孩偷袭得逞，一股无明业火窜上心头！
却是手头一滑，绿豆汤也被另一边的小孩偷袭抢走了。
“哈哈哈哈，抢不到，羞羞脸！”
看着两个小孩子对自己做鬼脸，一边尖叫着一边到处乱跑，罗夏看了他们正在打牌的父母一眼，他们的父母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毫无一点反应。
都是些什么人啊……
罗夏被恶心了一脸，但是他现在不舒服也懒得和对方计较。
却是看见那小孩子跑到一半发现罗夏没追，又半路折返了过来。
一边吃得极为卖力，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忽而又大喊一声。
“快看，我中奖了！这是什么卡片啊，好霸气，从来没见过！”
“不公平啊，明明说好是我抢卷饼的，这是我的！”
说着小孩便从卷饼袋里，拿出了一张让罗夏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卡片。
不是已经丢了吗？什么时候混到那里去的？
不，卷饼店的老板看起来并不是坏人，曾经也在这里吃过几次，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他有问题。
“……”罗夏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下意识的，他好像联想到了什么，所以并未出声，静观其变。
“是我的，哈哈哈！”
两个小孩继续追逐打闹，几乎无视了被抢劫的罗夏，一旁的路人也觉得这场面分外蛋疼，还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这座不断变化的城镇里，抢劫也许都有发生，所以这只是一起见怪不怪的熊孩子事件。
要是这个男生现在去和小孩争，估计他们的父母就要走过来干预，不去理会就白白损失两份食物，横竖都不讨好，碰上素质稀烂的人也没办法。
罗夏盯着诅咒卡，他不在意是谁抢到了这张卡，他只是好奇梦里出现的东西，怎么会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
如果它被人偷走了，这到底算是谁的？
没有任何铺垫，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因为罗夏发现那张卡牌在争来抢去的时候，忽然变得极为锋利，突然就划伤了拿绿豆汤小孩的脸，惹得小孩大哭起来。
那边打麻将的人听见小孩站着大哭了，这才把汗水浸渍的背心一卷，桌上的前往短裤里一塞，踩着人字拖快些起身，临走还不忘把麻将覆盖着。
“又在搞什么搞，怎么把弟弟搞哭了！什么东西还搞流血了？”
“哎呀哎呀，这个娃被搞破相了。”
“是他！”罗夏闻声一愣，他没想到这俩小无赖居然还指着自己了。
眼看着那女人带着俩小孩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罗夏已是无语至极。
“你搞的？！”
“你孩子抢我吃的，我不追究就算了，他们打闹搞伤了关我屁事，做人你要点脸好吧？”罗夏两手一摊。
“我呸！没家教的东西会不会说话？草尼玛了个逼子的敢害我儿子？”说着女人就拽住罗夏的胳膊，转头向那边喊。
“老公，快来帮忙，别让这人跑了，他把我们儿子搞破相了，要他赔医药费！”
罗夏陷入无语，如果说被林淑雨推下台阶是懵哔且震惊的，现在他遇到的事情就让他出离愤怒，只能怀疑对方都是智障了。
“行，你尽管演戏，反正这里有监控录像，我报警，真是我的责任我也是看在警察的面子上赔钱，你别自作多情就好。”
说着，罗夏就要打电话，
那女人显然不知道罗夏如此冷静，第一时间不和自己吵架拌嘴，反而直接戳中她的要害。
可一晃神的功夫，她便一把手将罗夏的手机抢夺过来，眉飞色舞得意之色满溢于言表。
“反正你别想走，今天这钱你赔定了！”
“你发疯发够了没，手机还我，不然我告你抢劫。”
“什么抢劫，这是合法补偿！老公，快过来啊，他要跑了！”
至始至终罗夏都坐在公交站的座位上一动不动，边上的人都看热闹。
罗夏的眼光扫过，与他们一一对视，冰冷、厌烦又略带一丝蔑视。
“行吧，你要手机就给你，然后我步行去警察局报警，你掐我这么久，我胳膊上都是你的指纹，天网时代的搜查效率你还跑得了不成。”
“说什么几把玩意儿，别以为老娘怕你！”
女人无理取闹，独自骂街狂喷，罗夏却觉得内心安静得出奇。
因为他发现，那张象征着诅咒的卡牌，忽然燃烧着飞了起来。
红中带黑的火焰，像是燃烧着的恶意，而那小孩好像并未发现它在烧，只是看见它飞走了，就下意识的向前追去。
“哼，看来你确实不是什么烂好人，不如早点觉醒过来吧……”
“反正不管你怎么拒绝，你早晚是要加入我们的，哈哈哈哈……”
在小小的人影被机车碾得屎尿爆射之前。
高楼大厦的顶端，一位带着陶瓷面具的怪人，逐渐没入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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