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郝南仁被她吓住了,陪着笑脸退了一步:“是是,林子矜,咱们之间以前是没事,可这不是毕业了吗,咱们也该计划一下将来了……”
“郝南仁!”林子矜的语气严厉,控制不住音量变大:“你和我没有什么将来,我的将来和你没关系!”
郝南仁如遭雷击,退后两步:“可是以前……”以前好像也没有正式说过什么?
林子矜怕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声色俱厉地打断他:“郝南仁,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
这家伙死缠烂打的功夫着实厉害,简直像块烤热了的狗皮膏药,粘上了就扒不下来。
林子矜知道,如果不给他放几句狠话,怕是他一直都不会死心的。
八月的天气热得要命,郝南仁却像是被一盆冰水夹着冰疙瘩兜头泼下,身心都是又痛又冷。
看看林子矜满面寒霜,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他失魂落魄地退后两步:“我……我知道了,对不起。”
林子矜转身就走。
她心里有几分可怜他,脸上和行动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这位前世的堂姐夫实在太缠人,她怕他顺杆爬上来,不敢对他露出好脸色。
“林子矜……林子矜……”
郝南仁又喊她,声音小了许多,带着些许软弱。
林子矜停下却没回头:“还有事?”
“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吧?我还能找你玩吧?”郝南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痛苦,甚至还有几分乞求的意味:“我也不敢要求别的,就是普通的朋友,像你和殷秀丽,苗伟那种的朋友。”
林子矜心下一软,几乎就要答应他了,然而想到这位堂姐夫的难缠,她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离开。
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太阳依然毒辣,林子矜的火气渐渐消散了些,在路边房屋的阴影下面走着。
前面就是邮电所,再过去就是红房子粮站,想到家里的西瓜和凉开水,林子矜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前面巷口处,戴老头冲着林子矜招手。
“闺女,这是去哪儿了?”
林子矜拐了个弯过去,笑着回答:“戴叔,我毕业了,今天返校领毕业证。”
半年多以来,她和戴老头也算是熟人了。
矿上没什么外来人口,本地人互相几乎都认识,像戴老头这样儿的,还算有几分知名度。
戴老头名叫戴国梁,原本是京都城的干部,几年前响应伟人号召,干部要下放到农村、厂矿、基层劳动,下放到矿区支援矿区生产建设。
和戴国梁同一批来的人共有四个,据说来的时候矿上搞了一个很隆重的欢迎仪式,敲锣打鼓的,还给这几个干部戴了大红花。
不过几年下来呆得久了,慢慢的也就那么回事,其它几个干部有的在矿上任职,当个小官,有门路的就想办法回去了京都。
因为身体不好,戴国梁没在矿上上班,也不知是不是关系不够硬,他也没回京都,就这么在矿上住着。
戴国梁家住的小巷是林子矜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林子矜经常遇到他,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熟悉了。
老头子口袋里经常装着糖果或者花生之类的食物,自己不吃,见了林子矜就塞给她,如果不收,老头就吹胡子瞪眼的,假装生气。
林子矜不是小气的人,她大方收下,也经常会给老头子带些自家蒸的白面包子或馍馍,或者自家腌的咸菜之类的。
有几次戴国梁犯了病,还是林子矜跑前跑后地送他去卫生院,又请假照顾他。
戴国梁说是老头子,其实岁数不大,看着也就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他冲着林子矜伸出手来,手心向上,神态亲昵而随意。
“毕业证呢,给我看看。”
林子矜喜滋滋地把毕业证递给他。
看着很粗糙的小本本,与后世那种精装的毕业证完全不能比,本本上面套着红色的塑料封皮,翻开里面第一页,正中间就是一张一寸黑白照片。
没有经过美颜的照片上面,女孩子梳着高高的马尾,刘海斜落在额前,下巴尖尖眼睛明亮,看起来娇俏又漂亮。
“嗯,不错……”
林子矜以为戴国梁夸自己的照片,正打算谦虚几句,却听他接着道:“这几个字写得不错,你们学校还是有点人才的。”
林子矜:……
“戴叔,我以为您夸我……成绩好呢!”
戴国梁平时看着很严肃,对上林子矜却是爱笑又和气,林子矜和他相处得很是轻松,一老一少相处融洽,有时也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嗯,成绩也好,可惜啊,现在不能考大学了,不然的话,你这成绩一定能考个好大学。”
戴老头夸她两句,忽然问:“你爸是粮站老林?”
林子矜同他开玩笑:“是啊,怎么了戴叔,你的粮食不够吃,想找我爸‘走后门’啊?”
找林家明“走后门”办事的人多数为了买粮,或者是粮不够吃要多买点,或者是想细粮的比例多一点。
不过下放干部的粮食定量较高,戴老头的粮食应该够吃。
戴老头果然瞪她一眼:“我想走后门也不能找你个小毛孩子。我是说,你要是想上大学,回去跟你爸说说,让他想办法跑跑关系,推荐你上大学。”
说到这儿戴老头有些兴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京都那边我有认识人,我也想想办法,能让你去京都上大学。”
看看林子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明显对去京都上大学不感兴趣,戴老头又蛊惑她:“你想想,京都可是祖国的心脏,那里的大学都是最好的,不比你在这小地方破粮站当个大集体工人强?”
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对于京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对于他们来说,京都不仅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还是更加神圣的,国家的象征。
林子矜的目标也是京都的大学,只不过她心中自有成算,却没打算让父亲去帮她跑关系找推荐指标。
“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革命工作都一样,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上学还是上班,我都要为祖国做贡献!”
林子矜说着套话,满意地看着老头儿无可奈何的神情,这才笑弯了眼道:“谢谢戴叔,我这才刚毕业,以后再说吧……”
话说了一半,远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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