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东城的春季,总少不了一阵落雨。
雨珠不大,细雨如毛,走在路上不至于被淋湿,只是湿气太重。
下雨天凤汐眠是不经常出门的,春雨断断续续落了好半个月,她也在府中缩了半个多月,期间拒绝外来的拜帖叠起来能有手肘一般高。
不过缩在府中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在府里的这数日里,她已经将离王名下各路商铺的情况都了解清楚,诸如账目、往来商客、进货流程等,她都已经能倒背如流。皇甫释离得空的时候也会在睡前考她几个问题,她总能从善如流,有是记忆惊人,些许时候就连皇甫释离都自叹不如。
原本皇甫释离将这一切交给她,是想让她在碰到瓶颈之时能向他讨教一二。可凤汐眠实在是太贤良,遇到不懂的直接找了孙妈妈和刘管家来问,就是他人在府里也能被她忽略个干净。
皇甫释离不满于此对她实施质问之时,凤汐眠却理直气壮地回他说男主外女主内两不干涉,她这般是承了孙妈妈所教当家主母的良德,没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是万不能麻烦王爷的。
此话便是在怪他先前用当家主母之事来坑她了。
居于此,凤汐眠是一个问题都没留给他,也是在她眼里,没有什么问题能算得上不得了。
皇甫释离私底下又曾隐晦地示意刘管家和孙妈妈在给凤汐眠讲解的时候尽量说的模糊隐晦一些,可这也瞒不过凤汐眠。凤汐眠总能凭借自己的脑功夫破了他们的封口,几个连攻不破的问题将他们问得哑口连连,再送上几个精妙的问题,他们便毫不保留地开口传教了。
但这也怪不得孙妈妈和刘管家。孙妈妈和刘管家本就不擅拐弯抹角,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想让他们把知道的藏起来再用不知道的意思阐述出来还不让凤汐眠发现,着实是一个大难题。是以他们一开口露出破绽的时候凤汐眠就已经猜出一二,她也就试着几番旁敲侧击,没想到他们真会直愣愣地就将经纶之学给交代干净。
由是如此,皇甫释离在凤汐眠那里真真是失了用处,他私底下郁闷了好久。
就连碾迟庚和颜世琛也都发现近来皇甫释离的心情不佳,是借着喝小酒听曲的时候打探了好久,才从北褚口中打听出一点实情来。
他们之所以要从北褚那里下手,实在是皇甫释离的嘴巴太严,他们问他一个问题,他就能将他们的心思看得一个通透。对上这么一双清明的眸,他们不能,也没胆继续问下去。而能接近皇甫释离的北冶和北褚二人里面,数北褚对凤汐眠的态度更是恭敬,也欣慰于皇甫释离和凤汐眠的这般夫妇关系。
是以,颜世琛和碾迟庚本着与他共同的目的探了许久,终于让北褚松了口,症结点全无意外就是凤汐眠。
对于皇甫释离会栽在凤汐眠手里他们并不奇怪,但就是没料到他会栽得这么快。为此颜世琛和碾迟庚都唏嘘了很久,在该重新认识皇甫释离的这个问题上一拍即合,又在对皇甫释离俘获美人芳心这件事是伸出援手还是制造障碍上两相犹豫。
彼时两杯小酒饮完,他俩还是没商量出个决心来。倒是北褚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怎么将他扛回去又不让府里的人发现猫腻又是一个大难题。
碾迟庚用力在北褚肩膀上踢了几个来回都没能把人叫醒,是一副无奈状,“早知他不经喝,方才就不该点这么烈的酒了。瞧他这个样子,没睡上几个时辰怕是清醒不来的。”
颜世琛坐在那里盯了北褚那张像打了胭脂的脸瞧了很久,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北褚最近不是在盯着那个人吗?就让他在这里睡一会,他的活儿我继续让洪贝去跟,到时候把情况汇给他,他再同释离说就好了。”也算是对灌醉他这件事做的补偿。
“这个法子,好像行不通。”碾迟庚蹙着眉说,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窗外,又摇头道:“要出大事了。”
颜世琛没听明白,正要开口问,门外洪贝踉跄地推门而入,“少爷,我把人跟丢了。”
“人?”颜世琛想了一会,倏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人跟丢了?在哪跟丢的?”
洪贝想到那个人也是咬牙切齿的,“那个人带着我们几个人绕了街上溜了几圈,最后是在,在离王府附近消失的。”
“所以他早就发现了你们,还溜了你们几圈?”颜世琛的脸色极其不好。
碾迟庚倒了杯酒喝完,补充一点,“他还是故意在离王府玩消失,是在对你挑衅呢。”
洪贝能看出这一点,偏偏也无可奈何。
那可是离王府,他是断然不能贸然冲进去的,所以只能回来禀报。
颜世琛无爱地叹了几句完蛋了的话,见碾迟庚还特么淡定地倒酒喝,一时没忍住用脚去踹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说完更是生气,“都是这酒惹的祸。”
碾迟庚手里的酒在颜世琛一脚踹过来的时候已经洒得差不多,这会也失去了再饮的兴致,见颜世琛正在穿鞋,也将酒杯放下,“你要去哪?”
“都火烧眉毛了……自然是负荆请罪。”颜世琛踢开地上的酒瓶,拿起长剑夺门而出。
碾迟庚看了看倒在那里不省人事的北褚,大喊,“那这厮怎么办?”
高黄听到声音走进来,“少爷,要不要我把他扛回去?”
碾迟庚没好气地瞪他,“你不扛难道让我来扛?”
离王府朝阳阁后花园,凤汐眠正对着几个花盆发愁。
这些花非寻常种子,是前几日皇后索里湘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从西域进来的贡品,圣上将此赏给了索里湘,但索里湘坦言实在不懂养花的法门,又听皇甫释离说凤汐眠在府中无事可做,索里湘便将它们送给凤汐眠来打理。
凤汐眠自是知道,这是皇甫释离故意给她出的难题,因这些花看似含苞待放,但她好喝好光地伺候了它们好几日,偏就没见它们盛开。
也是她不肯对他示弱,皇甫释离便用了这个法子要将她折服,她偏不如他的意。
“王妃,你都在这里瞧了好些时候了。”红岫走过来,也学着凤汐眠的样子对那拳头大的花苞看了好一会,嘀咕道:“绿鞠,你说这些花都这样了都还不见盛开的?我瞧着这花瓣都快松了,它们不会就这样凋零了吧?”
绿鞠摇头,觉着那就是一个稀奇玩意,“我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花。不过它们是从西域里过来的,可能和我们这儿的品种不太一样,说不定这就是它开花的样子。”
红岫一本正经地补充,“也说不定是水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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