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7 黑暗中的凝视
寒狱浮屠，第十层。
深蓝色、近乎黑色的冰罡形成一条看似静止的通道，但此时如果向里面投入一件高阶仙器，恐怕会被立即冻成冰雕，失去灵性。就算是仙尊境强者，也不敢以肉身通行其间。
此时，在通向第十一层的入口处，季昊云满脸不甘的站在那里，笼罩在他身上的宝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在他身旁只有石长生一个人。
“昊云，不要过于勉强，慕容纤纤即便是进去了，也未必就能走出多远，说不定……早已经结束比赛了。”石长生拦眘季昊云，不让他进入第十层。
唐语嫣是在第九层的时候，停止不前的，其他一些仙尊境弟子相继在八、九层停下，而所有仙王境弟子都在四、五层的时候，便再也无力进一步。此刻，除了石长生和季昊云之外，十层再没有其他人，而慕容纤纤已经进入第十层。
石长生其实并没有倾向性，但他担心季昊云勉强自己进入第十一层……要知道，虽然器灵掌控，进入寒狱浮屠的弟子一般不会受伤，但从第八层开始，冰罡会变得愈来愈可怖，虽然大多时候冰后都能够及时将人救出去，但多半是护体神通（法宝）完全崩溃之前出手，否则很容易被本源法则所伤，即便是石长生已经是帝境强者，也不想去十一层冒险。
慕容纤纤为了考核拼命，石长生是无所谓，可他好歹跟季昊云的父亲和师父相识，而季昊云一旦进入，最后倘若受伤，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不忍。
“是，石长老，我就在这里觅地修炼。”季昊云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好一会儿才仰制自己冲入十一层的冲动。
事实上，来到十万里这个高度，早已经是他的极限，以前的试炼中，倚仗宝物之利，他才进入第九层，现在已经是大大地进步了。
宗主继承人的位子，他势在必得，但如果将自己的未来搭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欲速则不达！你想进入更高处，孰不知终有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届时被冰后送出去，那时就后悔不及了！”
季昊云心中其实是很有些幸灾乐祸的，他向石长生施了一礼，迳自去数百里外找了个冰罡似乎不那么猛烈的地方修炼。
“诶！”
石长生看着季昊云微微摇头，身形一闪，驾驶着护身法宝冲入第十一层。
寒狱浮屠的可怕就在于，那一缕缕蕴含冰系法则的寒气是无也不入的，它们其实是法则所化，法宝只能提升试炼者的防御能力，并不是完全将寒气摒绝在外，纵然是石长生，也不敢小觑。
十一层，对他来说也是个考验，进入之后，那深沉的蓝色几乎已经变成了墨色，视野所及，尽是浩浩荡荡的冰罡，石长生一边往上飞，一边将神识散发出去……他没想着慕容纤纤还能够呆在这里，但总抱着万一的希望。
“嗯？”
就在石长生以为慕容纤纤已经失败的时候，突然在冰罡深处，一道隐约的身形盘坐在那里，“竟然……十万五千里！！”
石长生震惊了！
便是他自己，此时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那道身影确实是慕容纤纤。
她已经发现一个规律，即便是同一层，不同坐标点的位置，冰罡的威力也是大不……当然，那个位置所蕴含的法则相对来说也是最为完全的。所以每每进入一层，她就会寻找这样的坐标位置修炼，不过这个坐标在每一层的位置是不同的，如果不是她神识强大，恐怕不等找到这些坐标点，神识就要大量的被消耗掉了，更别说在这里修炼了。
此时慕容纤纤已经将身体完全地放松，全神贯注地将每一缕寒冰能量代谢化解吸收。这一缕缕细微的冰系法则都各自不同，但是将它们完全组合起来，隐隐的便汇成了完整的本源法则。
“说到底，本源法则虽然无比玄奥，但是究其本质，也是一个个的细小法则所组成的，这些细小法则，就像是组成万物的细小微粒一般，十分简单，但是组合起来却可以演化成无限繁杂的三千大千世界，这就是法则的魅力。”
慕容纤纤在一瞬间，深深的感受到了法则、世界的玄妙，种类寥寥无几的细小微粒，竟然能组成如此辽阔的大千世界，这里面，有日月星辰，有空间时间，有山河和湖泊，有飞禽走兽，有蝼蚁草木，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有翻山倒海的强者，无数的悲欢离合，无数的喜怒哀乐，无数的生老病死都在这里上演，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星辰宇宙的演化变迁，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深感伟大、浩瀚、神秘，在这大千世界面前，自己如同微尘一般渺小。
而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最基本的微粒组成，而控制这些微粒排列组合的，就是宇宙的本源法则。以前她虽然也感知到土系、金系、木系的本源法则，但远没有寒狱浮屠中的冰系本源法则完善……那些法则果实她和女魃只服用了少许，剩下的是想在突破帝境之时服用。
金木水火土风雷，时间、空间、光明、黑暗、生命、死亡……每一种物质，每一种存在都有自己对应的法则，每一种法则修到极致，都直指宇宙本源！
然而法则之中，最基本的玄奥种类其实极为有限，但组合起来，却是千变万化，复杂到无以形容。
无数岁月中，数之不尽的强者，前赴后继地参悟这些本源法则，希望能够参透这宇宙的本质，成就真正的不朽。然而更多的人，却只能望着浩缈无尽的仙路尽头长叹，那里玄妙莫测，根本难以看透。
如果真有人能悟透一切本源规则，那便是真正的超越天道轮回，晋阶真神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慕容纤纤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一刻，她只觉得识海猛然一震，与寒狱浮屠之中冰系法则的联系也更为紧密。她隐隐的感觉，身体之中似乎有一扇大门被打开了，而在这扇大门的背后，是一个无限广阔的世界，蕴含着玄奥神秘气息的本源法则扑面而来。
慕容纤纤在潜心领悟法则的时候，却是不知道，在重重冰罡深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意着她。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些古怪，她身上隐隐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而且悟性倒是不错……可惜境界有些低了。”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就被冰罡湮没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冰后，也是这寒狱浮屠的器灵！
冰后更是太古器灵，已经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称呼荧‘小丫头’，那是绝对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这个小丫头明显是法体双修，嘿嘿，现如今的年轻人在晋阶仙位之后，就很少有人修炼锻体的神通，更不要说是法体双修，一个小女娃娃竟然能够修炼到这一步，真是不简单。”
冰后心中突然来了兴趣，开始重点关注慕容纤纤的。
此时的慕容纤纤已经进入到了天人合一的状态之中，在这一刻，他的肉身和魂魄似乎已经分来，吸纳、化解侵入到身体中的寒气仿佛成了一种很自然的本能动作，而她的元神则是全力以赴地参悟本源法则。
对于慕容纤纤来说，周围的一切仿佛已经凝滞了一般，而且随着时间的失衡，慕容纤纤体内的仙元也在不知不沉地消耗着，幸好有长青源树及时补充，否则早就仙元耗尽而亡了。
只是补充的速度远远不及消耗的速度，随着仙元的减弱，慕容纤纤身上的太乙青灵铠似乎也有些补充不及，光华暗淡了许多。
感受到这一切，慕容纤纤也是微微蹙眉，但是她仗着自己的强悍身体，硬生生的支持了下来。
肉身被冻伤，虽然仙元有长青源树源源不断的支持，勉强维持，但神识的消耗也在加剧，只是现在慕容纤纤现在只能咬牙承受。
“有趣，我以为她不行了，没想到还能坚持。越到极限状态，对法则的领悟也就越深，但是这个时候，每多坚持一秒钟，都是对意志、体力、身体的巨大考验！一般人到了极限最多坚持小半柱香的时间，哪怕他们也知道多坚持一会儿能够获得更大的好处，可是就是坚持不下来。”
在寒冰浮屠高处，妖后的感知锁定在慕容纤纤身上，自言自语着，她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有试炼者前来，她便会苏醒，负责保护试炼者不被无孔不入的冰罡所吞没。
她本来以为慕容纤纤不行了，准备出手救援，可是没想到，慕容纤纤在极限状态下，已经咬牙坚持到了一炷香时间……而且她似乎还在坚持。
“嗯？还能坚持？”冰后越来越惊讶了，已经两柱香的时间了，眼看着慕容纤纤体表的太乙青灵铠已经开始冻结、变脆，整个人表面都亮晶晶的，可是慕容纤纤依旧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
她的汗水流出来，直接就被冰冻，全身都在经受比玄冰更寒冷数百倍的低温冰冻，这是何等的痛苦？！
慕容纤纤确实承受的很痛苦，刚开始的时候，那纯粹是凭着太乙青灵铠的强行防御。但这个措施很快就要的失效了……她觉得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都在被冰冻，那种滋味，简直让人崩溃。
但是慕容纤纤也感觉到，在这种状态下，她获得的好处却是之前的十倍，百倍！
那些基本的冰系法则玄奥，仿佛也随着那一缕缕地寒气，被炼化进了她的皮肉里，让她用身体直接记忆！
一个是用识海参悟记忆，一个是用身体记忆，其中的差别很大！
首先，用脑子记下来的东西容易淡忘，而且要慢；冰系法则毕竟太复杂了，即便是记忆力超凡的仙人也不敢说一次性就全部记住，可是身体记下来的东西就不同了，那会形成条件反射，身体记住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忘，哪怕凡人也是如此，凡人学会了游泳，一辈子都不会忘，始终会游，这就是身体记忆的差别。
其次，脑子记下来的东西，使用的时候，还要经过反复思考，反应慢了半拍。身体记忆的东西，使用起来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浑然天成，成为一种本能！就像小孩子写字，用脑子思考下一画怎么写，当然慢，可是成年人写字，不用经过思考，因为一个字的笔画已经被身体记住了，写起来飞快。（不准用文盲来比较！！）
慕容纤纤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宁可忍受这非人的痛苦，也在坚持着。
“好个小丫头，半个时辰了！”
冰后镇守这么这么多年，见识过无数天才，但是在极限状态下还能坚持半个时辰的，却是凤毛麟角！
半个时辰中所获得的好处，要比坚持小半柱香时间多出十倍不止。
“这个女孩的意志力，强大到恐怖，简直不拿自己当人。不过，就算她意志再强大，也不可能无限坚持下去，估计她也快到极限了，应该能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冰后已经准备好了出手来救慕容纤纤，可是这一等竟然又是两个时辰的时间，这让她也无比惊愕，意志力能够支撑是一回事，可是身体能够支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人意志力超强，但是身体扛不住，支撑下来便会昏迷。
“对了，忘了这丫头法体双修了，她的极限，比一般队员更强，不得了，这都几个时辰了，我印象里，似乎还没人能做到这一步，强大的意志力，扎实的根基，法体双修，三者缺一不可，共同创造了这样的成就！”
“这两个时辰，那个女孩对冰系法则的领悟怕是又要比之前那一刻钟的时间多出一倍有余了！”
冰后自言自语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能量不断的积累，此时慕容纤纤体内如同有一座正在酝酿的火山，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而现在，终于临近了爆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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