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刀头燕尾
顾清临用手在膝盖上在腿上不断的照着信笺上的字迹来回勾勾画画。
他曾经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见过和叶大人写给父亲的信笺,对此,能一眼就识别出叶大人的笔迹并不奇怪。
叶大人手下的笔迹中笔锋是刀头燕尾,其中更是深藏着叶大人身上那股刚正不阿的气势和劲头。
而这信笺上竟然能模仿的分毫不差,可见,他们在这上面定然是下足了功夫。
若不是他十分了解叶大人且对叶大人的品行深信不疑,只怕看到这样一封足以以假乱真的书信也会以为叶大人怀有此心。
更不要说久居深宫俯瞰众生生性多疑的轩帝陛下了。
而最有利最容易接触到叶大人书信的便是叶府上在叶大人书房里伺候的人,可依照叶大人的谨慎和小心,叶府中应该没有别的势力混进来的奸细。
那么这个源头便还是出在御书房或者军机阁,这里面并没有自己安插进去的人手,想要查出是谁并不容易。
刚才是他吧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就算他们回到金陵城中,事情爆发之时,也不见得会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那幕后之人既然能如此费尽心机的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又岂能沉不住气跳出来指控叶大人有勾结外邦藩王存有谋逆之心?
写一封辨不出笔迹的密信上交到轩帝那里,只要想轩帝生疑,下令彻查此事,那背后主使的阴谋便已经得逞。
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有过多的动作,便已经把叶府拉进了水火之中,因为就算此事最后并没有如他的愿,那么只要这个怀疑的种子在轩帝心中深种,就不怕日后不会生根发芽。
到那时,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成为灌溉这颗种子的和风细雨,而轩帝陛下一定不会给这颗埋在心中的种子长成大树开花结果的机会。
至此,事情成与不成,都是一个潜藏的祸根,于幕后之人竟是半点损失也无。
但现在首要之事是他要尽快的模仿出叶大人的字迹,也就是这封信笺上的字迹。
想要模仿叶大人的笔迹并非易事,从前的他都不敢确保自己能模仿的一模一样,更何况他伪装成顾清临已有半年之久。
长时间照着一个人的方式和性格去活,对于他自己本身的影响多多少少都会存在,更何况他已经有许久不曾拿起毛笔写下那些属于自己的字迹。
他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去用顾清临手下的字迹去书写,如今在想要顺利的写出叶大人这样风骨和劲道皆存的字远非易事。
更不是短短数日便能完成,但距离抵达金陵之期不足半月,他要在这半月之内把叶大人的字迹模样的丝毫不差可谓是时间非常紧迫。
马车骨碌碌的平稳向前缓缓行驶,每一次的出发都会距离金陵更进一步。
在这之前他可以说是归心似箭,但现在他倒是希望可以尽可能拖慢行程,但此时的婉儿一定是想要尽快的回到京城。
这个道理他也懂,毕竟在路上多耽搁一天,风险和危机便会存在一天,一旦踏上金陵城的土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便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一旦回到金陵,这件事情必然会爆发出来,或许这个时候那幕后之人已经将密信呈到了轩帝的案头。
他不知道现在暗中会不会有人盯着他们一行,但他必须尽快的将这封经过细微改动的书信尽快的放回原处,这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这一计若是不成,谁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
若是幕后之人始终找不出,那他们便会一直处在一个极其不利的被动位置。
主动权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便只能苦等幕后之人时不时的阴谋诡计,时间一久,就算再严密的防范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而这种疏忽往往会带来致命的灾难。
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告知婉儿,否则以他和婉儿目前的状况来说,婉儿必定会将这件事情联系到自己身上,毕竟婉儿对自己怀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那一通发难而消散。
且她绝对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可能会害了叶家、害了柏衍的书信存在,无论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婉儿一定会将这封书信毁掉。
顾清临长长的叹息一声,从五斗柜中取出笔墨纸砚,又将矮几上摆放的几盘子干果茶点挪走,便开始研墨准备临摹。
坐在车中的叶婉茹双眼微阖,对于顾清临那些欲盖弥彰的话值得她怀疑的地方太多,她在心中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唯有一种可能最让她心寒,也是这一种可能最贴近顾清临的做法。
想不到顾清临是一个口蜜腹剑之人,丰产稻谷一到手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自己。
做为瑞王闵柏涵的谋事之臣,他会不知道瑞王的计划吗?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闵柏涵了,禁足在府中都能布控下一个杀局,让顾清临引着他们往里钻,不过这也恰恰看出来顾清临的心有多阴毒。
若他们这一行刺杀的目的是在于自己,那为何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反而是之和侍卫们缠斗?
难道他们的意是在于借此挑拨自己和卓阳国的关系?可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太过简单,大王兄派人来保护自己定然是将自己回程时可能遇到的种种危机预料在心,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那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还有哪里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闵柏衍有些摇摇欲坠,看着前方不远处城门上高高悬挂的匾额他险些热泪盈眶。
这一路上他见了太多让人触目惊心的场景,他痛恨那些远在京中满脑肥肠贪官的同时更加痛恨的是自己的身体,若不是他病了耽搁行程,这一代的百姓们不至于已经快要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而最让他心寒的却是,那一次次送来的赈灾银两并没有完全的用在百姓身上,只是不知道又中饱了谁的私囊!
如此情境,还能对百姓置之不理,将百姓的生死看的比那一堆黄白之物更重,这样的狗官该杀!
“启禀王爷,天色渐晚,且您的身体并没有好利索,不若明日再去见宣旨之人?”亲卫队长骑马到闵柏衍身侧沉声建议。
“不必,就这样去,否则又怎么能堵住那宣旨之人的嘴,又岂能打住父皇怀疑的心!”
闵柏衍冷嘲一声,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后,紧紧的闭了闭眼,压下满目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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