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出嫁

　　第二日清晨，莫妈妈带着夏至、小雪和秋分跟着一溜的宫女进到三娘的房间里，红色几乎布满了整个房间，人人脸上的笑容好似不要钱似得往外泼撒，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到屋子里的时候，三娘已经被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几番想要挣扎都被莫妈妈死命的劝了下来，三娘努力克制自己的耐性，这还是莫妈妈口中一切从简的议程，她昨日还觉得有些遗憾的简单，到了今日倒是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若是在京城，按着皇子妃的议程来，她都怀疑她还没有被元佐接回去就要被折腾死了。

　　莫妈妈看着坐在梳妆台前，一脸肃穆的三娘，微微的笑着道。

　　“皇后娘娘亲交代的，皇子那边不宜劳动，小姐这边自是要将该行进了的议程都做足了才好，小姐且忍耐些，就当是替皇子的那份也受了。”

　　三娘透着模糊不清的镜子，看着身后一屋子忙碌不停的宫人，无奈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她可是知道，为了替她改衣服，几个丫鬟带着莫妈妈昨晚上几乎没有合眼，她好歹还睡了个觉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三娘索性乖乖的闭上眼睛，任由皇后娘娘派来的宫人，在她的头上和脸上上下翻飞，三娘觉得这一遭走下来，她的头发不知道要揪掉多少，也不知脸上的绒毛要被绳索刮到怎样干净的境地，总之她现在就似一个被无数人轮番上阵不停折腾的木偶，耳边的吉祥话不重样的一句句的来，三娘在脸上微麻的状态下，竟还忍不住的感慨古人造词能力的强大，任何一个看似平常的举动都可以和两人结百年之好联系起来。

　　三娘微微笑了笑，慢慢的沉浸起来，两个人的婚礼是隆重庄严的，可真正的日子却是在一茶一饭，一酌一饮之间，这点滴之间的祝福，好似在告诉她，再稀松平常的举动都会因为有了一个人的陪伴而变得不同起来。

　　莫妈妈看三娘有了笑容，舒了口气放下了心，后边一排排还没有进来的宫人还安静的等在外面，宫里的规矩自来最是折麽人，三娘能耐得下一颗心，怎么都是好的，省的她们难做。

　　燕语昨晚上睡的很晚，现在正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艰难的挤了进来，刚刚站定就生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望着被几层人包围的三娘，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莫妈妈轻轻推了推燕语，扯着她希望她不要乱说。

　　三娘在即将睡着的时候，总算是打扮妥当，镜中的人，好似是她，又好似不是她。她艰难的扭了扭头，头上的珠冠随着她的扭动不停地摆动，光芒四射，流苏珠串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彩。在这样夺目的珠冠下，三娘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面目，此时就算是将她画成超级无敌的丑八怪，她也不会觉得突兀，只要放她离开这凳子，她愿意顶着这样的脸出嫁，天可怜见，她屁股都坐木了好嘛。

　　一切妥当，宫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余三娘并几个丫鬟，三娘十分想笑，可头上重重的珠冠和脸上不知几层厚的粉脂生生禁锢了她的笑容。

　　夏至领着小雪和秋分，含着泪跪倒在三娘面前。

　　“小姐，田妈妈和众位姐姐不在，就奴婢几个，让小姐多有欠缺，奴婢们今日是即高兴又难过，奴婢们受小姐大恩，若不是小姐，奴婢们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苦苦挣命。今日小姐大婚，奴婢们替田妈妈们祝小姐和皇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一溜拜倒。

　　三娘艰难的抬了抬手臂，莫妈妈赶忙将几人扶起。

　　三娘用手撑着头上的珠冠。

　　“虽她们不在，可有你们陪着我，也是高兴的。这一上午，我可真没觉得缺失什么。放心，你们家小姐很满足。”

　　夏至几人含了笑，三娘朝夏至点了点头，夏至将怀里的银子交到莫妈妈手里。

　　三娘换了只手，继续撑着道。

　　“宫里的规矩我不懂，该给多少的赏，我也不敢自己拿主意，这里是我昨日慌着让人给换的碎银子，您昨日通宵忙碌，这是单给您的，另外还有一些是给忙碌的宫人，我身边人手不够，这事儿就辛苦莫妈妈了。”

　　莫妈妈轻轻掂了掂，怕是有五十两之数，今日事忙，倒也不慌着推让，欢笑着受了。

　　燕语拿着羽扇哀泣的立在一旁，送三娘出嫁本该是似铎的工作，可三娘这般仓促，这活计只好由她这个准嫂子来完成，怎么都透着一股子的酸涩。

　　三娘看着燕语笑了笑，安抚着燕语，透露着她的不在意。众人笑闹了一阵，前边就有人来禀，夏进到了，三娘由夏至和小雪搀扶着，艰难的站立起来，顶着厚重的头冠，一步步的往外挪，她现在觉得昨日幻想着由她撑着元佐完成行礼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实际了些，这身衣服和头冠，已经将她的力气消耗殆尽。

　　三娘微微低着头，敛着目，被迫的显出一副新嫁娘的娇怯，很好，省的她费力去装了，前厅里她没有亲朋，只有德安、燕语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立在那里，夏进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孤零零的有些寡，可夏进一个人脸上的感动和爱意，就足够撑起整个屋子的气氛。

　　三娘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落下泪来。

　　一上午的折腾和身上的厚重，都让她忘记她要离开夏家的酸楚，可只看了一眼祖父不舍的眼神，她隐藏在心底的情愫就延绵不绝的涌了上来，她这个占据了夏家身躯的异世人，临了也没能从夏家出嫁，那个她生活了几年，早就如同她家，不！就是她家的夏府，还是随着今日终究来了一别。

　　那府里的花花草草，那府里的亭台楼阁，那府里的过往一切回忆，还有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就这样，随着自己一步步的向前，而不断离她远去。

　　三娘原本以为的坚强，原本不停告诉自己的无妨，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一切的遗憾和不舍都放大无数倍的淹没开来。

　　是的，那养育了她，照管了她，教导了她的秀锦园，那爱她护她的祖母，那想要拿一切弥补她的父亲，那就算是与她并不亲近也是爱她的母亲，还有想要替她遮挡一切的哥哥，还有似烁，似钰，就是刚到这里几乎要了她命的似锻，都在这一刻呼啸着向她的心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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