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豺狼爪牙显露
严庄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他抬手理了理鬓发，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武功的？”
严庄会武功一事，连他夫人也不得而知。
想当年他翻阅武学典籍时，确实是无意修习武功。但那些内功心法被他看在眼中，他便下意识地按照书中所说调动内息。同样的，看到那些纷繁的武学招式，严庄也会无意识地手舞足蹈地效仿。
这样一来，他的内功与招式便在无形间突飞猛进。等到他翻阅完所有的典籍后，便已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
但此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从未在别人面前显露武功。
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尽管整理出了数套武功，还将它们传授给了狼卫，但他本人却依旧是个文弱书生。
而这个秘密，今日终于被安庆绪揭破了。
“我是猜的。”安庆绪微笑道，“我不相信一个翻阅了那么多武学典籍的人，对武学还一窍不通。我更不相信，一个对武学一窍不通的人，会训练出那么多高手。”
严庄的脸色再度变得阴沉下来：“那若是你猜错了呢？”
安庆绪敛起笑容，冲着严庄一躬到底：“生死关头，安某已顾不得其它，若真的猜错了，也只能对不住先生了！”
严庄冷笑一声：“那之后，你为了逃避罪责，便会采用我的中策，逃之夭夭了吧？”
“先生慧眼如炬！”安庆绪再次朝着严庄躬身一拜。
“别再白费力气了！”严庄愤然地一甩衣袖，“就算你知道了我会武功又能如何？我是不会与你一同犯险的，你赶紧走吧！”
“先生请容我再说一句。”安庆绪神色坦然，嘴角带笑，“先生为我出了上中下三策，但先生心中恐怕还有一个上上之策没有说出来吧？”
“是么？”严庄的脸上显出嘲弄之色，“我还有个上上之策，我怎么不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的上上之策究竟是什么？”
“先生那未出口的上上之策，应是投降唐廷，襄助唐军击败父皇吧？”
严庄目光一闪：“殿下何出此言？臣是大燕的臣子，如何能向唐廷投降？”
“是吗？”安庆绪微微一笑，“那为何开战不久，我的部下就见到有一个酷似先生公子的人在随从的陪伴下，悄悄到了江南呢？难道是他们看错了？”
“你……”严庄伸手指向了安庆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严庄垂下了手，用洞穴般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安庆绪，幽幽地道：“原来殿下早就把我的底细调查清楚了，那还废什么话呢？一切听殿下吩咐就是！”说着，严庄绕过桌案来到安庆绪面前，屈膝跪倒。
“先生请起！”安庆绪伸手将严庄从地上搀起来，“有先生在，大事必成！”
“殿下不怪我将犬子送入唐境？”严庄有些惊讶地道。
安庆绪哈哈一笑：“此番起兵，结果究竟如何父皇都不敢预料。先生想保全香火，又何罪之有？”
“殿下胸怀如海，实是英主之相啊！”严庄恳切地道。
“先生谬赞了。”安庆绪摆了摆手，但脸上却忍不住透出喜色。
“可恕臣直言，殿下似乎将大事看得太过简单了。”严庄不客气地道，“陛下的寝宫外，足有五百狼卫，没有陛下命令，我们只要敢接近陛下寝宫，立刻便会遭到他们的攻击。强行突破虽不是不可能，但若耗时太久引来禁军，那臣即便力能通天，也仅能脱身而已。到时候不光打草惊蛇，殿下自身恐怕也难以保全啊！”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拿到了狼毒香。”说着安庆绪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口袋，展开袋口，一股独特的香气便从袋中飘出，钻进了严庄的鼻孔。
“这……殿下从何处得来？”严庄的眼中除了惊讶外，已显出了骇然之色。因为狼毒香每次都是即用即配的，而知道它配方的人，出了安禄山就只有某些狼卫。所以想弄来狼毒香，几乎比假造圣旨还要困难。
“我自己配的，要多少有多少！”安庆绪将手中的香包抛起又接住，不无得意地道。
严庄恍然大悟，倒吸了一口凉气：“近半年来刺杀陛下的刺客，都是殿下派去的？”
安庆绪摇了摇头：“不，是近一年，自从我们起兵时就开始了。”
“原来那些人根本不是唐军的奸细。”严庄瞧向安庆绪的目光越来越复杂，“殿下谋划之深，实在令臣佩服！不过臣斗胆问一句，让那些无辜者去送死时，殿下的心中有过不忍吗？”
“那又有何区别呢？”安庆绪笑着摇摇头，“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生死皆是朝夕之间。赴死之前，我已赐予他们重金安顿家小，比起许多枉死之人，他们已是幸运得多了。”
“况且我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安庆绪掂了掂手中的香包，“不过确实要感谢他们，有了他们的一次次试验，我才能将狼毒香完美地复制出来。”
严庄叹了口气，不在想那些为此死去的人。
“若是如此，计划成功的可能性的确大大增加了。只是不知殿下打算何时动手？”
安庆绪将一只香包抛给了严庄，若无其事地道：“就今天吧。”
“什么？”严庄险些惊呼出声，“不再做些准备吗？今日就动手会不会有些草率？”
安庆绪摇摇头：“不必了，夜长梦多，若是父皇明日就下旨赐死我，那一切都是空谈了！况且今日之前，此事已是万事俱备，只欠先生的这一股东风了。”
若是安庆绪此前没说过别的话，严庄必然会觉得他办事鲁莽，此行胜少败多。
但一想到他连自己将儿子送走之事都能调查地那么清楚，严庄便放下了心。因为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先生可还要休息休息？”安庆绪向严庄问道。
严庄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摇摇头：“不需要了。”
“好！那我们动身吧！”说着，安庆绪后退一步，转身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夜幕已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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