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陵(4)
陆羽把人跟丢了。
他追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狂奔,起初还能看到对方的背影,但当对方转过了一个巷子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留下陆羽对着空荡荡的秦淮河发着呆。
环顾四周,一幢幢古旧的建筑沿着秦淮河畔延伸到视线尽头,无边无际。而河对面则是大名鼎鼎的乌衣巷,跨过数百年的沧桑,默默地纪念着那曾经繁华绚丽的“六朝金粉”。
这片建筑,大部分修建于南北朝时期,东晋王朝以及后来的宋齐梁陈四代,均以金陵为都,而秦淮河畔因其秀美的风光,更是成为许多世家贵族兴建宅邸的首选。这片建筑,就是在那时陆续建造起来的。
但到了隋唐,国家的中心始终在北方,南方的重镇也放在了长江以北的扬州,这些建筑也就连同这座城池一起,渐渐地荒废了。残垣断壁倒还远谈不上,只是原本的碧瓦飞甍都已纷纷褪去了光彩,磨掉了棱角。
“跑到哪儿去了!”陆羽暗自揣度着,他迈开脚步正想四处搜寻,却又猛地定在了原地,因为他发觉,周围的情形有些不对头。
日渐西沉,但此时他的周围却仍有许多小贩摆着摊子兜售着货物。若说此地因为秉承六朝余韵,来往行人较多,小贩们收摊的晚倒也说得过去。但这些小贩们还有另一个古怪的地方,那就是太安静了。从陆羽看见他们直到现在,陆羽连一句叫卖声都没听见。
哪有不叫卖的小贩?
察觉到这些的那一刻,陆羽稍一犹豫,便猛地一纵身,扑向了波光荡漾的秦淮河!
对方既然有如此多的人手布下这样的局,那么想原路返回肯定是困难重重,选择一条别样的的撤退路线,或许能够钻对方的空子,顺利突围。
这就是陆羽跳向秦淮河的原因。
还没等他落入水中,水面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一张铁索编程的大网从水下跃出,迎面朝着陆羽撞了过来。
陆羽的脚已经离开了地面,毫无躲闪之力,眼看着就要被网罩住。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如鹰爪般抓住了他的衣领,拎着他向后跃出四五尺远,这才堪堪避开了铁网,小臂粗的铁链几乎是擦着陆羽的鼻尖砸到了地上,伴着一声刺耳的响动,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裂痕。
抓着他衣领的手一松,陆羽惊魂未定地落到地上,扭头一看,正是之前在茶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年轻人此时正扫视着四周,一双虎目凛凛生威。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也笔直地站在他背后,只是少了那相比有些瘦小的中年人。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说着,陆羽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不出所料,那些所谓的小贩们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之前被他们藏在秦淮河中的铁网也变成了一条条两丈左右的铁链,被他们两两抓在手里,抻得笔直。
“陆公子,刚刚事态紧急,还来不及介绍,在下史朝义,这位是蔡文景蔡叔,不在这里的是骆悦骆叔,他说事情有蹊跷,已回雨花楼探查。”
陆羽心想:刚刚事态紧急,还能比现在紧急了?但对方既然说了,他还是分了分心思,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史兄,你觉不觉得他们像是在布阵?”陆羽看着周围,越看越心惊,围着他们的人正按部就班地移动着,一条条锁链交错纵横,隐隐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以他们三人为中心不断缩紧。
陆羽的话刚一出口,史朝义陡然惊呼一声:“哎呀!这难道是……陆公子你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吗?”
陆羽冷笑了一声,凝重的目光中透出一丝讥讽:“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应该是宫里来的!”
“那就没错了!他们现在摆的阵势应当是丽景门独一无二的彼岸大阵,据说共有十八种变化,分别对应十八层地狱。现在的架势像是第一重拔舌阵,小心……”
史朝义正说着话,陆羽左侧的两人突然猛扑过来,手中拉紧了的铁链裹向陆羽的腰间。
陆羽脚尖一扭,转向了迎面而来的两人,迎着他们的来势奔了过去。火焰般炽热的内力瞬间集于右拳,左右端详一眼,便要选一人下手。
但这时,史朝义的喊声却从背后传来:“别出手!”
陆羽一愣,但转念一想,对方如今和自己一同困在这阵里,应当不会故意害自己。于是连忙收回内力,身体向后一仰,使出一招“随风摆柳”,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铁索。
而此时,史朝义的解释也随之而来:“这拔舌阵的威能,就在于它连环的困敌手段,一旦与人交手,就会陷入阵法的变化中,再难脱身,很快就会被铁链锁住!”
一边说着话,史朝义也闪转腾挪,躲开一根根向他缠来的铁链。
手掌在铁链上轻轻一按,陆羽从一根铁链的上空越过,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瞧了眼周围依旧无穷无尽的铁链,他眨了眨眼睛,拿定了主意。背对着史朝义喊道:“史兄!绕过他们向秦淮河冲!”
说完,也不等史朝义回答,陆羽便展开身法,左闪右避,转眼间便避开了四五道铁链,向秦淮河的方向逼近了数尺。
而另一边,史朝义听到了陆羽的提议后,高喊一声:“正合我意!”双脚在地面一踩,便像跨门槛一样轻而易举地越过了迎面而来的铁链,向陆羽靠拢。始终站在他身后的蔡文景则依旧沉默不语,默默地跟住了史朝义的脚步。
正如史朝义所说,拔舌阵中一旦出手,便如同深陷泥淖,再难脱身。但只要能够避开纵横交错的铁链,那阵法的威胁也就小了一大半。因为单就攻击能力来说,拔舌阵并不算出众。
陆羽的轻功本就出类拔萃,而史朝义和蔡文景尽管稍欠轻灵,但也足够迅速,几个呼吸之间,但在三人面前的铁链就只剩下了寥寥几根,秦淮河的水声,似乎已响在了几人的耳畔。
眼看着胜利在望,包围着三人的摆阵人们似乎也放弃了围堵,他们纷纷将手中的铁链抛开,主动解除了拦在三人面前的层层障碍。
“看来这些人很识时务呀!”史朝义松了口气说。
陆羽本也想跟着附和两句,但当他的眼角扫过人群时,却瞬间恢复了警惕:“不对!史兄我们再快些!他们这是要变阵!”
经他这一提醒,史朝义也发现,扔掉铁链的只是靠近他们的人们,而围在外层的人们依旧牢牢地攥着铁链,并且停止了移动,不再主动去拦截他们,却形成了一道更加稳固的屏障,严丝合缝,毫无空隙。
而那些扔下了铁链的人,纷纷从腰间抽出三尺余长的钢刀,雪亮的刀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是刀山阵!攻击刚猛!暂避其锋!”史朝义朝着陆羽大喊着,接连倒退四五步,避开了扑面而来的刀光。
眼看着秦淮河近在咫尺,陆羽心有不甘,又试着向外突破,但无论他转向何处,都有一片片雪亮的刀光挡在眼前,几次突破之后,陆羽的身上已经满是横七竖八的刀痕,一身短衫也变得破破烂烂。
眼看着再冲下去就要血溅当场,陆羽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纵身一跃退出一丈多远,远离了已经近在咫尺的秦淮河。
后退之后,刀山阵的攻势果然减弱了不少。趁着对方的下一波攻势还没有来临,陆羽脚尖轻踏,身体好似一团飘忽不定的青烟,在刀山的缝隙间躲闪游走,转眼间绕过十数缕刀光,来到了史朝义的近前。
“史兄!再这样让它变来变去不是办法,你可知道这彼岸大阵有没有什么破绽是每种变化都有的?”陆羽一脚踢开一柄钢刀,背对着史朝义问道。
“据我所知,彼岸大阵虽然变化多端,但根本目的是为了困敌,所以阵中心之处是没什么攻势的,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已退回原地,但攻势只是稍有减弱,看来这是条假消息了!”史朝义有些颓唐地回答道。
“中心么?”陆羽小声嘀咕着,轻轻一纵闪开斩向自己脚踝的一刀,身体在半空中转过一周,再度环顾了一次周围人们的阵型。
“史兄……我觉得,我们这儿似乎不是阵法的中心。”落回地面的陆羽有些怀疑地说。
史朝义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转身避开一道刀光:“是吗?那阵中心在哪?”
陆羽伸手一指:“那里!你右侧的那个高门楼!看到了吗?”
史朝义顺着陆羽手指的方向仔细地瞧了瞧,又转动着虎目四周扫视一番:“没错!那儿才是大阵的中心。看来我们是沾了别人的光了,他们想要困住的人应该在那高门楼后面的院子里!”
“那是东晋时期建造的学宫,还算有些名头。史兄,到学宫里歇歇如何?”陆羽笑着说。
“正合我意!蔡叔,往右走!”
说着,三人脚步一转,兔起鹘落地奔向了学宫那高大的门楼。
见三人冲向阵中央,摆阵的人们便也纷纷撤去了阻拦,任由他们一路疾驰,冲入了学宫朱红色的大门。
刚一踏入门内,一声爽朗的笑声便传入三人的耳中,声音是明明从远处的大殿中传来的,但却又似响在三人的耳畔。
“哈哈,又来了三位朋友,看来今天这学宫,可真是热闹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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