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火苗
“自然之灵在上！……这些人……不，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借着夜色的掩护，隐藏在扭曲的丛林之中，格里芬看见了林地中央处正在上演的那无法理解一幕，大脑空白了足足好几秒钟的时间。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之后，身体都禁不住的微微颤栗了起来。
总归是部落的下一任接班人，他的经验阅历或者还比较欠缺，但是父亲和族中长老的言传身教，却始终是有用的，他的目光和思考方式也的确是比一般的同族高出很多。
诚然——
那些井然有序的强大骑士团……那四头有着庞大的身躯和利爪的巨大飞龙……那些数量众多戴着沉重枷锁的巨奴……都非常吸引他的目光。
更加别说是那些相比起来极其渺小，却在理所当然地指挥这一切的人类了。
但是凡事不能够看表面，在一开始的惊愕震撼之后，格里芬慢慢的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并且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恐惧。
尤其是在那些古怪的人开始指挥起来，那些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钢铁巨兽——也就是各种现代化的工业机械，包括挖掘机械，铲土运输机械，压实机械，工程起重机械……等等——的时候，他不可遏制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寒意，几乎站立不稳。
——这种效率！
——这种速度！
真的是太过吓人了！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鬼？人类的炼金术产物？但是以前从来都是闻所未闻的啊，而且那些卑劣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技术！
这种开挂一样的东西实在太过分了，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种族能够抗衡？！
森林精灵的寿命决定了他们的时间观，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会表现得慢悠悠，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基本上不要指望他们做得有多快。
所以整个联盟的发展也很缓慢，往往十几年下来，一个部落的建筑格局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别说是大改了，就连小改都没有，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
而原来的基础更是在更加久远之前的时代，就已经打下了的基础——
也就是说，一个部落的格局很有可能一百几十年都没有什么变化，最多就是人口增加了一些，才多建了几座树屋什么的。
人类那边对比起来也没有多少起色，格里芬没有去过人类诸国，但是听尼达姆说过。基本上也是前后二三十年的时间，城市的变化不大。
简单地说，最显著的变化就是贫民窟变得更加破烂而且脏乱差了，而内城的那些上流阶层、贵族阶层的居住场所，则是变得更加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了……
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拼命的去做，也难怪人类诸国总是不断地毁灭于动荡战火，接着又要在废墟之中重建。
不谈以后会有什么改变，现在的人类甚至连精灵都不如，后者只是不思进取，没有怎么主动发展过，文明状态近乎停滞……但是前者却是在不断的重复毁灭的过程。
明明占据了最广袤、资源最丰富、气候地理等条件最佳的南部平原以及盆地，然而却陷身泥沼，徒劳而且悲哀的重复着腐烂的轮回。
至于兽人，更加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没有多少人真正去过北境之地，但是也知道能够在那个鬼地方生存下来就很可怕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供稳定发展的条件和资源。
也正是因为习惯了大家都这么烂，所以格里芬才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一座巨大的营地甚至可以说是一座城池的雏形，从无到有的在他眼前建立起来，那种肉眼可见的建设速度，那背后象征着的可怕发展效率……
格里芬一时间想不到更多更长远的东西，他总觉得脑子里的想法念头模模糊糊的。
似乎随时都能够脱口而出说些什么，但是想要真的将其表达出来的时候，却又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总有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在盯着那些钢铁巨兽一直看的时候，那种不祥几乎化作了实质。
他不理解那是什么东西，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技术。
但正是如此，所以才更加觉得恐惧。
因为格里芬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代表了一种可以将这个世界的未来彻底摧毁，从旧世界当中开辟出新的法则的力量，是一种极其恐怖的趋势。
不管是停滞不前的森林联盟，还是在反复着毁灭怪圈的人类诸国……
都不可能在这种恐怖的力量面前独善其身，如果不能够在一开始就掐灭这火焰，那么整片大陆所有文明都会被卷入火势之中。如果不想被彻底的烧成残渣，就必须在火焰之中竭力挣扎，求取那一丝生机，从而浴火重生。
现在这里的这一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那少数的机器也只是一个火苗罢了……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而知道的人也不明白它们代表了什么。
……
……
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了。
两个森林精灵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他们一脸懵逼木然的表情，大概就是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感觉。
本来以为是自己两人追寻未知的上古魔物，然后要展开一段那些老掉牙的传说之中的动人心魄的冒险来着的——
例如说在上古魔物的巢穴之中，与对方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最终自己两人死里逃生甚至是更进一步的斩杀对方，成为英雄，获得宝藏并且凯旋而归……
但是现在这情景——这里哪有什么阴森恐怖，或者是在山峰的顶端，或者是在阴暗的河谷之中的魔物巢穴？
根本就是一个正在开荒发展的林间营地，如火如荼热火朝天，已经折腾出了一个城池的雏形……而造就这一切是他们之前追寻的未知魔物。
以及其他的魔法生物、无法理解的钢铁巨兽，还有一群奇怪的人类。
这样的展开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理智的去思考并且做出判断。毕竟谁知道应该怎么办比较好？那些老掉牙的传说里可没有告诉他们，在这个时候是抽刀子就上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比较好。
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小可，但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只是直觉上隐约有这样的预感。
而且与如临大敌的尼达姆简单的交谈过意见之后，格里芬愕然地发现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你说……这些人就是当初来过部落的那些所谓魔术师？”
“是的，格里芬大人你当时正好出去完成自己的成年试炼，所以没有看到……但是我可以确定，虽然不是同一批人，但是他们应该都是同样的一个势力。”
尼达姆皱起眉头，眼神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那些走来走去的人。
他的记忆力相当不错，况且这件事的确认也不需要什么记忆力，因为那些人的画风与这个世界简直格格不入，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森林精灵的衣物基本都以特殊的手法抽取植物纤维来编织，人类则是更加喜欢粗麻布或者兽皮，也不能够说是喜欢，而是没有太多其他选择……
但是即使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些人类贵族，身上的衣物的颜色也没有这么鲜活、款式没有这么奇怪、质量没有这么高超……尼达姆其实没有想这么多，他脑海里贫乏的词汇也不足够让他罗列出这么多具体条目出来。
不过最简单的就是对比，与这些人一比起来，那些所谓的人类贵族也像是土包子一般。
“魔术师……不是那些人类巫师吗？”反复思索着这个陌生的生造词，格里芬总觉得这个词语和巫师有些相似。
尼达姆没有回答，他不善言辞，只会回答自己能够确定的或者知道的问题。
于是下任精灵部落的领袖闭上眼睛，认真的想了想，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发现长夜已经就到了尾声，接下来很快就要天亮了……
那个时候，没了黑夜的掩护，他们就很容易暴露了。
“尼达姆，我觉得不能够就这样离开……我心里很不安，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必须搞明白这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格里芬迅速下了决定，他之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是准备来入侵的，但是考虑到迷雾林地这里这么偏僻，距离哪一个部落都太过遥远了。
捕奴队明显不可能，那样太傻了。
而要说是哪一个人类王国准备全面入侵森林了，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完全就是说梦话……所以他压根就搞不明白这些人是打算干什么，但是对方表现出来的东西也未免太过惊人了。
两人迅速合计，最终决定对那些巡逻的骑士下手。
那些铁罐头在来回巡视，有一些会走出到离营地很远的地方，而且人数不多，一般都是一个蓝披风的剑盾骑士和两个红披风的剑盾以及枪盾骑士一组。
就这么三个人，身上也没有什么魔力波动，应该最多就是训练有素的普通人类。
格里芬觉得自己和拥有高阶职业者实力的尼达姆一起动手，怎么的都能够在短时间内撂倒三个敌人，在不惊动别的敌人的前提下获得情报。
而且他也是一阵眼热，这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珍贵稀少的钢铁的价值，那些钢铁巨兽就不说了，就连正在迅速搭建起来的营地也正在大量使用这种建材。
就连那些骑士也是全副盔甲……这些狗大户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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