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潮汐将至,万物复苏之始!
怎么可能?!
老夫人愣在了原地,直至耐不住性子的裕凤仙抢过情报,方才回神,可心中仍是被巨大的震惊所充斥。
一人攻城足以令人动容,可人力有时穷,即便神功盖世,一人能镇压一城又如何?
兖州九府之地,城池数十座,或近或远,纵然不眠不休奔波往来,一个人又能守住几座城?
因而,她也好,其他人也罢,虽然被一人攻城而震惊,可却也没有将杨狱的所谓‘造反’放在心里。
只当他是被朝廷通缉的发泄。
但如今看来,他竟然来真的,且已然镇压了西北王……
“他占了西北道城?!他想做什么,难道真想造反?”
张文安人老眼却毒,一眼扫过情报上的内容,也不由吃了一惊,胡须抖动,十分之动容。
对于那位气势如虹的少年,他的记忆十分之深刻。
犹记得除此知晓他的时候,还是黑山动乱,那时,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不甚在意。
可短短数年之后,徐文纪就已然代为提亲,当时,他还曾动过心思,吸纳此人入王府。
然而,他的进步太快,也太过不可思议,直至王府叛乱之后,他已然只剩下忌惮。
他说服自家嫂子的,其实也只有一句话。
如此人物,真招纳为婿,那么不久之后的将来,龙渊道,还能姓张吗?
“这么多高手!”
裕凤仙惊叹连连。
这些日子,锦绣山河榜几乎被她翻烂了,对于其上的诸多高手,可谓是极为熟悉。
张玄一也就罢了,她对那位张氏种马没什么兴趣,可马龙图、虚静大禅师可都是天下知名高手。
能和他们交手,真让她有些艳羡了。
“王牧之,还是徐文纪?”
老夫人念头转过,想到了这个可能,顿时,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远在万万里之外的神都大人物们不知道,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徐文纪于龙渊、西北等地的巨大威望。
那两袖清风的老儒,为官数十年,不取一文,却留下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巨大声望。
若真是他在背后,只怕龙渊道……
“嫂子……”
张文安也联想到了这个可能,心中不由一紧,神色凝重。
“容老身想想……”
老夫人来回踱着步,眉头皱的很深,心中隐隐有些恍惚。
曾经,杨狱出手平乱之时,她心系王府安危、心情低落,感受还不如何深刻。
可待得此时,猛然惊觉可能要站在对立面,她方才感受到了巨大的,
忌惮!
威胁!
一尊天赋悟性绝顶,且身怀神通,年不及而立,已然登临天下绝顶少年天骄。
若决意与人为难,那么,天下可安枕者,能有几人?
“王爷!”
屋内陷入沉默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惊呼、跪地之声。
几人皆是一惊,就见得那位不修边幅的齐长法,一只手搀着瘦弱的几乎脱了形的龙渊老王,慢慢踱步而来。
“爷爷!(老头子)!”
“大兄!”
屋内三人皆是惊喜莫名,匆匆上前,或笑或哭。
与之前半睡不醒不同,自龙渊夺位之后,龙渊老王几乎再未睁过眼,此刻见他醒转,三人皆眼眶泛红。
“齐院主,不知我家大兄…”
“沉疴痼疾,难以痊愈。龙渊王的伤势,早非是‘指地成钢’这门神通了,多年的亏空,已伤及根本…”
齐长法微微摇头,也不懂安慰,直言:
“即便炼制出传说中的‘天元大丹’,也只有三分把握可活,九成七要死……”
一句话,彻底将屋内刚自升起的喜悦打灭,几人只觉遍体冰凉,老夫人更是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怎么会?!”
裕凤仙含泪抓向齐长法,要问個明白,却被那瘦到几无皮包骨的手掌拦住。
“小凤仙,要懂礼数。”
老人的话,虚弱无力,裕凤仙却再忍不住泪水下流:“爷爷……”
“莫哭,莫哭。”
老人微笑着为孙女擦去泪水,轻声安慰:
“人的命,天注定。能苟活这些年,看着你长大,爷爷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的气息微弱,好似风中残烛,握着老伴的手,他缓缓走向屋内,并吩咐张文安取来‘卷宗总览’。
“大兄,您的身子…”
张文安老泪纵横,却也不敢违拗,只得快步离开,去取。
“赤血道人的指地成钢,着实非同小可。老王爷的体内,几已无甚血肉,本源枯竭。”
齐长法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却还是很干脆的将‘怜生老母急急如律令’放在桌案上:
“无功不受禄。”
“院主远道而来,心意何其重,这么一枚牌子,又算得什么?”
老夫人泪痕未干,却也开口回答,不想让龙渊老王多耗费心力。
其二,也着实是因为远来不易。
自神都到龙渊,路程何其之远,齐长法来的如此快,必然是日夜兼程……
齐长法有些意动,却还是摇头。
“齐兄收下就是。”
老人也劝了一句:
“此物或许珍贵,可老夫将死之身,却也用之不上。”
“如此……”
齐长法思忖着,还是收下令牌,但也不愿平白受人恩惠,就道:
“齐某多年不曾出过门,此番出来,方知行路难。如此,齐某便赠一‘甲车’于诸位…”
说话间,也不等几人回答,已转身离去。
“凤仙,去送送院主。”
老人吩咐了一句,打发孙女出去,手捧文书的张文安,也自匆匆而来。
作为王府大管家,即便老王爷没有重伤之前,大小事情也都是他来做,只会将最为紧要的事情汇总递上来。
此刻,一如当年,让两兄弟都觉有些心中酸涩。
老夫人含泪伺候在一旁,看着老人翻阅文书,张文安不时开口,为他解释。
许久之后,老人困倦也似,放下了卷宗,闭上了眼:
“德阳大旱,死了多少人?”
“记录在册者,四万八千六百七十二人…”
张文安低下了头。
“不在册呢?”
老人手掌微颤。
“不下,一百万人……”
唰!
炽烈的眸光自老人浑浊的双眸中进射而出,他重重抓住大椅负手,干瘪的脸上浮现出狰狞:
“一百万人?!”
噗通!
张文安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为弟无能,为弟无能…”
“老头子…”
老夫人满脸担忧,不由渡一股真气,为其平复心情。
“该死,该杀!”
老人连连咳嗽,只觉手指都在发凉:
“德阳府主何在?”
“被徐文纪斩杀……”
“青州州主何在?!”
“被杨狱,凌迟于青州城中……”
“好!好!好!”
老人猛然站起,脸上涌现潮红之色:
“杨狱何在?!”
“他……”
张文安苦笑:“被朝廷通缉逃往西北,造反了…”
静!
大厅一时变得落针可闻,老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半响后,才瘫坐在椅子上,大汗淋漓:
“该反,该反!”
見他如此模样,老夫人心中悲痛,流下泪来:
“你不要劳神了……”
张文安心慌,忙将前因后果道明,没有保留,包括自己如何建议,如何礼送杨狱离開。
“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啊…”
老人的胸膛起伏,只觉心头火焰翻涌,却又吐不出来。
好半晌,才看向老夫人:
“你错了,你们,都错了……”
“什,什么?”
老夫人慌忙擦去眼泪。
“龙渊道,你们,守不住……”
老人木然道。
“守得住!”
张文安猛然抬头:
“弟在此立誓,纵然拼死,也要守住我等祖业!那杨狱若要犯我龙渊,必要…”
“错了。”
老人开口,望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弟,一时间,情绪翻涌,几乎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我龙渊张氏,为国成边,你竟以为,大敌是杨狱?乱世将至,大厦将倾,异族必会进犯边疆……
你还在想着什么‘祖业’?!”
“大兄……”
张文安不敢还口,只担心他气坏了身子:
“以您之见,该当如何……”
“拿,笔墨来。”
老人艰难的平复了气息,颤巍巍拿起笔。
张文安缓缓研磨,余光扫去,不由的勃然变色,若非摄於大兄威严,几乎就要惊喝出口。
只见老人笔锋划过:
“…天下若乱,异族必将进犯,届时,若我张氏守土不利,则龙渊一地,天下豪杰,皆可取之!”
……
一夜春风来,比之往年长许多的隆冬,终于过去了。
黑山城内外,不少梨花已在悄无声息中绽放,碧绿之色,于大地上晕染,向着天尽头蔓延而去。
此刻,天气仍有些寒意,可几乎误了农期的百姓们,已全然不顾,日以继夜的播种着。
得益于黑山城的特殊,大雪连月,附近的农田,竟也没有被冻伤。
“老婆子,慢着点,慢着点……”
土地庙后,老爷子慌忙上前,接过自家婆娘手里的活计。
“这小家伙,赖着不出来。”
杨婆婆抚着小腹,很是无奈。
“這可急不得……”
老爷子搀扶着自家婆娘回庙里,不经意扫向墙角,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长了棵树?”
“真有棵小树苗?”
杨婆婆也有些好奇,凑上去看了看,有些惊奇:
“好似还是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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