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做灯笼

　　这次劳动，是帮助一个小厂做些灯笼。至于收费情况，那就不是这些人关心的事情了。

　　灯笼很简单，也就分几步。

　　把灯笼的电源线在底座上穿好，然后安装小灯泡，之后安装灯笼的红塑料罩子，同时上胶，粘好。最后装手柄和连线。

　　都安装好，带电试试，没有问题，套上塑料袋，装箱。

　　胡大发的工作就是，套上塑料袋，装箱，并搬到墙边，码放好，同时要把另外一堆原料，从墙边搬到流水线的大桌子旁。

　　老刘和另外几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坐在大桌子旁，除了几个眼神较好的，都戴上了老花镜。老刘也戴着一个老古董一样的老花镜，侧着身，微皱眉，先在灯笼罩子底部涂抹万能胶，然后，把灯笼罩子压在底盘上，用手按压，也就几秒钟，就转给下一个工序。

　　胡大发的事情很简单，他的伙伴，就是那个眼镜-1982，本来两个人腿脚麻利，本职工作做的很快，而且，确实很轻松，但是，眼镜却用很鄙夷的眼色看着这个屋里的几个老头，最后，索性叉着腰，歪着脑袋，摇摇头，就差出声催促他们了。

　　胡大发也很想这样做，但是有种直觉，就是觉得这样做，不妥。所以，搬着一个箱子，就像蜗牛爬行一样，从墙角挪到屋子中央，再从桌边挪到墙边。看着他这么干活，给别人的感觉是，更累！

　　刚开始一个小时，几个老同志已经做好四五箱成品了。工厂的代表翻开箱子，大概检查一下，确认没有大问题，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不过，刚出去没几分钟，教导员就走进来，“1982！你那里干嘛呢？”

　　教导员有点凶狠，直接拿着警棍向着1982戳戳点点，“让你干活呢！跑这里玩来了？下午，你就回监室，跟着其他人上山搬石头去！”

　　“啊？！”1982愣住了，真没有想到，这才一个小时，幸福时光就过去了。“政府！我冤枉啊！”

　　“什么？你还冤枉？你看看1974，把你的活都干了，你看看你，闲着还冤枉！我是不是给你找个律师啊？！”教导员一点不客气，一通片儿汤话甩过去。

　　“哈哈。。。。。。”一群犯人爆笑。

　　胡大发没乐，扛着箱子，走向墙角。

　　“行了，别乐了，继续干活！”教导员晃了一圈，走出车间。

　　胡大发没有陪着大家哄笑，过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必要笑了。但是，虽然没有笑，得到的确实1982的怒目而视！

　　胡大发不明白，为什么啊！你自己愿意歇着，和我有啥关系啊！也不是我害得你，我还觉得你害了我呢！

　　本来两人分工，你搬零件，我搬成品，这回好了，我得两头跑了。最后倒霉的是我！傻小子！

　　其实，有时候，我们在嘲笑别人的时候，悲催马上就降临到自己头上，却视而不见。多可悲啊！

　　胡大发心里明白了，其实是教导员看着，觉得有点浪费人手了，所以才找个理由，把1982发配到郊外搬石头。不过，也是胡大发够长眼，不然，搬石头的活，也许就是他了。

　　趁着屋里没有别人，眼镜1982走到胡大发身旁，用肩膀狠狠撞了胡大发一下，眼睛瞪得很大，恨不得要咬胡大发一口。

　　“你想干嘛？”胡大发低声说，不能在这里打架，绝对不能。可是自己已经看到眼镜的眼睛里，已经怒火中烧了。

　　“揍你！”眼镜的肝火很旺，好像这几天经常受监室的犯人欺负似的。

　　“嘿嘿。。。。。。”胡大发脚下很灵活，顺着拳锋躲闪着，拳头好像接触到胡大发的身体了，又像没有接触到。不是胡大发会功夫，而是胡大发脚底下快，灵活，身体素质比眼镜强好多。

　　“哎呦！打人了！”胡大发看着车间的门又打开了，几个教导员抡着警棍冲了进来。胡大发顺势往地上一趟，手捂心口，哎呦哎呦的呼喊起来！边喊边躲，直接轱辘到工作桌面下面去了。

　　“蹲下，都蹲下！”教导员首先就是给了1982一棍子，同时，棍子指点其他犯人，示意大家都蹲下！只有想挑事的，才不听话。

　　老刘等几个老头，都手抱头，蹲在工作台面旁了，眼睛偷瞟1982。眼镜挨了一棍子，立马老实了。手抱头，蹲下来，同时，还揉着肩膀挨棍子的地方。

　　结果就是，很小的一场事故，三个教导员相互商量了一下，觉得，这点小事，还是别麻烦监狱长了。省得还得写一堆报告。也没有必要。

　　最后核定，大家都别到处声张了，下午就把眼镜送回监室，明天直接和年轻力壮的去郊外搬石头。其他人继续干活。胡大发在这屋里表现还行，就继续干，一人干两个人的活，反正也不累。

　　达到平衡的结果是，胡大发继续留用，多辛苦一点而已，其他的，就当都没有发生。眼镜平白无故的挨了一棍子。

　　中午吃饭，胡大发发现食堂里少了很多人，听着别人谈论，才知道，那些年轻力壮的，早上吃过早饭，就被拉到郊外的一座荒山，清理石头去了。过些日子还要挖树坑，准备植树。

　　人少了，中午的菜也少了。整个监狱剩下也就一半人了。胡大发端着餐盘，走到老刘旁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胡大发很喜欢挨着老刘，总觉得老刘身上有很多的智慧，值得自己学学。

　　1982端着盘子从胡大发身边走过，趁着没人注意，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胡大发很纳闷，竟然半晌忘了吃饭。听到食堂里一片铁勺撞击餐盘的声音，才赶紧扒拉起自己的饭菜来。

　　这小子疯了？挨了一棍子，竟然要谢谢我！什么意思啊？

　　“老刘！”胡大发小声叫了1942一声。“你刚才听见那小子说，谢谢我了吗？他什么意思啊？！我咋不明白啊？”

　　老刘吃的慢，说话慢，干活也慢，“谢谢就谢谢呗！你也没挨揍！”

　　胡大发明白老刘的意思，但是真的不明白那个眼镜的意思。算了，甭管了。吃饱了，歇会儿，下午接着干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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