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057
芫茜真的不好意思说。她如果老老实实地说了, 那她告诉太后娘娘的不是太监的伤口长什么样, 而是唐怀礼的伤口长什么样……
她又没见过别人的。
“回娘娘。太监们进宫时操刀的师傅不同, 切割的手法也有所不同,听说各个都不一样的。至于吓不吓人的,奴婢也不知道。”芫茜后悔兴冲冲地赶回来了。早知道娘娘打算问她这种问题,她宁愿死在宁安宫。
万妼变了脸色, 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就说你知道的,管别人作什么?”
芫茜扭扭捏捏地低头扯着衣角, 衣角都快扯破了, 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吓人?”万妼的心凉了半截。
她决定成全姚喜对她的爱慕之心是不容易的, 收太监做男宠的风言风语她不在乎,主要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她真的喜欢上一个太监?万妼不愿意承认,她更愿意承认她喜欢上了姚喜,而姚喜好死不死的是个太监。
她可不是兰贵人那种专挑年轻好看的小太监下手的变态, 她现在所有的担忧迟疑紧张不安, 都证明她是讨厌太监的。只是对姚喜的渴望愈来愈浓, 渐渐压过了她对太监的厌恶。
芫茜又点了下头。她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在唐怀礼宫外的私宅过夜, 二人解去衣衫后, 她看到唐怀礼身体的那一刻,先是一愣, 然后没忍住痛哭起来。
唐怀礼也尴尬得无所适从,脸憋得通红, 迅速穿上衣衫安慰她道:“你随时可以后悔的。太监的身子就是残成这样, 你见了害怕也是情理之的事。”
她愣的那一瞬是觉得害怕, 可是哭是因为心疼。若非亲眼所见,她根本不能想象唐怀礼进宫之时遭了多少罪。在旁人眼太监挨了一刀只是一句有些心酸的话,但在做了太监的人那里却是结结实实的一刀。那一刀带来的不止是难看的伤口,还有满身的病痛和伴随一生的耻辱。
那夜她和唐怀礼什么也没做,相拥坐着说了一宿的话。
再后来,见多了也就不怕了。
“有多吓人?”万妼还不死心。
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那种渴望,而且那个人还深深爱慕着她,舍命救过她,满脑子都是她。万妼想试一试,万一可行呢?如果她光明正大地收用了小阉驴,某些不知好歹的女人也就不敢再打小阉驴的主意了。
芫茜僵直地坐在凳子上,连逃跑的心都有了。太后娘娘这是让她形容伤口的模样?
她真的做不到!让太后娘娘知道唐怀礼的那里是什么样,简直是对唐怀礼的羞辱。那个伤疤是唐怀礼心里永远不想触及的伤口,她不能为了满足娘娘怪异的好奇心做伤害唐怀礼的事。“请娘娘恕罪,奴婢不能相告。”
芫茜坚定地抬起头,打算宁死不屈,任由娘娘发落。哪怕领罚她也不会说!告诉娘娘吓人真的是极限了,她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唐怀礼了。
切!万妼轻嗤了一声道:“不说拉倒!把你这副壮烈赴死的表情给哀家收起来。”芫茜不愿说就算了,大不了她自己看。反正听来的不见得靠谱,远没有亲眼所见那么真切。
当然只能偷看。
小阉驴是犟驴脾气,烈性着呢。上次在宁安宫让太监搜他身就要死要活的,她其实理解那日小阉驴为什么会那么抗拒,哪怕脱了衣服马上能证清白也宁死不脱。
太监们对于自己的下面,都是讳莫如深的,别说给人看,提都不愿提起。
小阉驴又爱慕着她,爱情带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卑啊!她又是当朝太后,小阉驴只是个小太监,二人地位悬殊这样大,小阉驴就更自卑了。再加上小阉驴被割了那一刀,已经算不得男人了,肯定不愿在心爱之人面前暴露伤处啊!
她只能在小阉驴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查看,否则要是被敏感自卑的小阉驴知道被爱慕之人看了那里,只怕会羞愤得去寻死!
这个念头让万妼有些害羞。她坏事儿没少做,但这种坏事儿还是第一次,她连男子的下面都没看过,也不知看到小阉驴的那里会不会真的被吓到。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兴奋,甚至跃跃欲试。
***
姚喜伺候太后娘娘用完午膳就回房了。她躺在床上时不禁想着,娘娘教她练字那会儿突然抓她的手是闹得哪一出?
她忽然想起娘娘在教她练字前叮嘱的那番话。娘娘告诉她,要是再遇见兰贵人抱她类似的事儿赶紧跑,不要因为她们是主子就不敢得罪……
乖乖!姚喜猛地从床上挣起身来。
她明白了!娘娘在试探她!!!看她再遇到哪位主子主动亲近会不会躲。娘娘为了她的性命安危和宫里小主子们的名声,不惜亲身试探,可惜她没有通过。正确的做法该是马上拉开与娘娘的距离,甚至跑得远远的……
可是她怎么做的呢?
她又吓傻了!娘娘靠近她的时候,她呆呆地愣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娘娘松开手她都没回过神来。
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姚喜气恼地踢着床板。娘娘不会觉得她人品有问题?不会以为她装傻充愣想占主子们便宜?
她真得长点心了,要是娘娘再试探,一定要坚决果断义正言辞一脸正气地躲开。如果有必要,比如今日被娘娘抓住手的情况,为了娘娘的名声她也该冒死推开娘娘!拒绝得越厉害,娘娘才会对她越放心。
姚喜这么想着躺下心神不宁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收拾好就去了大殿那边听差,结果在门口被宫女拦下了。
额,拦她的宫女就是昨晚抓她回来的两位。娘娘还真是没带几个人过来伺候啊!
“公公请止步。芫茜姑姑在里面和娘娘说话呢!吩咐了不许人打扰!”宫女对姚喜的态度好了不少。太后娘娘相信姚喜和兰贵人之间的事是误会,而她们无条件相信太后娘娘。
“好。”姚喜心里更不安了。为什么娘娘突然把芫茜姑姑从宁安宫叫回来?是嫌弃她伺候得不好么?一定是她没有通过试探的事惹恼了娘娘!主子碰她的手她居然不躲?娘娘不生气才怪。
这边见不着娘娘,姚喜又找去隆宜公主那里。这次不是去蹭酒喝,而是想打听下兰贵人的家世,否则下次再被逮住聊天,说漏嘴了怎么办?既然认了兰贵人做姐姐,那她就得做足功课。
当然了,被问到不知道的事她大可以像和太后娘娘说的那样,被人药坏了脑子,很多事记不得了。但也不能全不记得了啊?又不是失忆。基本的一些她还是该知道的,比如家里有几口人,住哪里,是做什么的等等。
为什么问隆宜公主呢?因为隆宜公主和兰贵人似乎关系不错,显然知道一些,最重要的是隆宜公主愿意和她说话。
宫女笑盈盈地来报说姚喜又来了,隆宜不似昨日那样开心:“让他进来!”
她知道昨夜那事儿怪不得姚喜,姚喜全程被动,一个小奴才还敢和主子翻脸不成?昨晚那事儿全在兰贵人,和姚喜没什么关系。早上在乾清宫时也是,兰贵人假装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其实最后视线都落在了姚喜身上,而姚喜一直低着头,看都不看兰贵人。
姚喜对兰贵人没别的心思,隆宜看得出来。
见姚喜被人领了进来,隆宜笑着招呼道:“为早上那事儿来给本宫送谢礼的?”
“啊?”姚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隆宜公主在说什么。她和兰贵人那一抱,隆宜公主应该也知道了,否则不会说这种话。
姚喜也纳闷了,她和兰贵人深夜里在皇宫某个人烟稀少的角落抱了一下下,结果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了。“那事儿真是误会,奴才这条小命不要紧,贵人没被冤枉就好。”
隆宜不禁苦笑。谁冤枉兰贵人也不冤枉,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昨晚不知是抽的什么风。“说,找本宫有什么事?”
姚喜在隆宜公主近旁的椅子坐下道:“奴才想找公主殿下聊聊天。”
隆宜正好也有话和姚喜说,吩咐人取了酒来,屏退众人后,和姚喜在屋里喝上了。
“兰贵人酒后失态的事,本宫得给你提个醒。”隆宜亲自给姚喜斟了酒,语重心长地道:“她那人喝点酒就犯迷糊,做事不知轻重。但你不能由着她胡来对不对?该拒就得拒,哪怕态度坚绝一点,那也是为她好。当然了,更是为你好。今早在乾清宫,本宫如果实话实说,估计你现在已经被押到西市问斩了。”
“奴才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姚喜羞愧地低着头。隆宜公主话里的意思其实和太后娘娘说的差不多,都是为她好,告诉她有的界线过不得。小主子们一时失态或许领个罚就完事儿了,但她是铁定会被杀头的。
“说到兰贵人……”姚喜刚想借机引开话题,打听点兰贵人的事,但忽然反应过来:如果公主殿下和兰贵人闲聊时提起她打听过的事,兰贵人肯定会疑心啊!要真是弟弟怎么可能对姚家的事一无所知?
她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想问隆宜公主,算了,还是找别人打听!
“嗯。她什么?”隆宜望向姚喜。
“贵人和公主似乎交情不错?”姚喜立马换了个问题。
隆宜似乎回忆起什么,甜蜜地笑道:“她少时曾是本宫的伴读,断断续续十几年的交情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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